Monday, December 10, 2012

關於真正的自由

上個月底,我的兵役結束了。退役證明書上寫著生效日期:「1011123日 零時起」。這是我正式成為「自由人」的時間。從今以後,我可以去世界任何角落,不再受到限制。

照說這是一件大事。因為過去十多年來,我一直被這個限制綁著,也一度極力想脫離。正確的說,是花過相當力氣試圖擺脫的。因為不能自由遷徙,多年前無法和初戀女友繼續在一起,導至最終分手。也讓我當年,雖然申請到國外全額補助的留學機會,卻終究無法出國。

不過,讓我有點訝異的是:這一天真正來臨時,我沒有特別的感覺。當天照常工作,也沒有慶祝,甚至周遭的人也不知。我反而在思考一個問題:我真正「自由」了嗎?

因為成長過程中總是遇到某些限制,「擺脫不自由、變得更自由」即成為我的追求及對事物的態度,包括:頭髮長度 (留過長髮、也剃過光頭)、衣著 (隨性到老婆和我交往的第一個條件是:以後穿衣由她決定)、工作 (做「自由」軟體)、及生活 (可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居住)

對「自由」為何,我過去的想法是:不受外在限制,可隨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這樣的狀態。所以,若想玩但不被許可,就是不自由;想出國卻被限制,也是不自由;當然這也延伸到,想買東西、或過某種生活,但受限於錢不夠或其它因素無法如願,這也是種不自由。

但就在我終於因兵役結束,得到「遷徙的自由」後。我反而開始思索:我真正自由了嗎?

關在監獄中的犯人,有自由嗎?殘缺沒有手腳、或活在貧窮的人,會是自由的嗎?沒有錢、關係、財產、或親友的人,他可能自由嗎?反過來說,一個手腳健全、行動自主、收入穩定、生活無慮、親友俱在、有這也有那的人,他就是自由的嗎?

換言之,是否「擁有」才會自由?而「匱乏」就表示不自由?

Viktor Frankl,一位納粹集中營倖存下來,但失去幾乎所有近親的奧地利心理治療師,被囚多年的體會是:即使在最痛苦及無人性的的環境下,人依然可找到意義。Nick Vujicic,一位從小就沒有手腳的人,透過持續的學習,不但會釣魚、開車、到世界各地演講旅行,他介紹自己的話是:「I'm Nick VujicicI love living life, and I am happy」。而孔子是這樣形容他最得意的弟子:「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若擁有就表示自由,那一國之君,或有錢人,應該會感到更自由及快樂。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因為更本質的問題不在擁有多少,而在「所欲」是否「可被滿足」。但無論已經有了多少,我們都還是可以想要更多,而導至匱乏或受限的感覺。

「環保一年不會死」(No Impact Man ) 的作者嘗試用一年的時間,實驗零碳排放量的生活。他在過程中體會到:

『我注意到一個事實,我發現當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的欲求並沒有消失,它只是轉移到下一個目標上。在某些方面,說「我想要這個」或「我想要那個」是不正確的,比較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我想要」就像我們在說「我痛」一樣,如果我得到那個網袋,我只會繼續欲求其它東西。我在想,如果我明白欲求是人類經驗的基礎,還有它不會因為每天變化無常的欲望得到滿足而有所緩解,也許我就會自動步出那部享樂跑步機。』– Colin Beavan

因此有可能是,「匱乏者」依然可以自由,而「擁有者」未必就有「真正的自由」。就算自由是種「隨心所欲」的狀態,很多時候無法隨心所欲,與其說是被外界限制,不如說是受制於自我內心的期望。

印象中林清玄有次提到,關在監獄的人因為基本的行動或物質無法被滿足,心中也繫著外面的世界,因此不會感到自由或快樂。但受刑人的生活,就是古時所有高僧大德夢寐以求的閉關環境:生活規律、不受干擾、三餐有人提供,還有大量時間可閱讀及思考。

事實上,多數人都想要更多自由,因此會想透過「更多的」物質、權力、或名聲,來達到此目地。但實際上,因為慾望本身是無窮的,被滿足時或許可得到一時的快樂,但那並非一種究極的狀態。

若只是不停在暫時滿足,和下一個不滿足間,永無止境的擺動。那我們仍只是跑步機上的老鼠,跑著永遠不停的步。這種受慾望宰制的狀態,應該還是無法稱得上是真正的自由。

所以,何謂「真正的自由」?

這問題,在我讀到「環保一年不會死」作者被問到「最困難的地方在哪?」時,有了些答案。他是這樣回答的:

『是拒絕一切有包裝的東西,還是靠單車代步、溜踏板車、過沒有冰箱的日子?還是其它部分?以上皆非,最困難的是改變習慣,硬要自己脫離原來的軌道,學習過不一樣的生活。』– Colin Beavan

自由或許並不取決於「擁有」多少空間、物質、或權利。而在能否真正隨心所欲、不受限制。而這有兩個層面:表面上看來,是某個「慾」是否可不受限制的被滿足,但更細緻一點的問題是,能否掌握自己的「慾」,讓它「可被滿足」。

換言之,即使我們可持續消弭外在的種種限制,透過科技或錢來滿足慾望,但能否掌握自己、改變自己,不受制於慾望產生的慣性,或許才是「真正的自由」。

關於真正的自由,集中營活下來的智慧,或許值得參考:

"Between stimulus and response there is a space. In that space is our power to choose our response. In our response lies our growth and our freedom." -- Viktor E. Frankl

Sunday, November 18, 2012

業,增長廣大

這週發生一件趣事,讓我驚覺到不可因「惡小而為之」。

話說某晚全家到附近一家剛開的麵店用餐。店家是位親切的山西媳婦和她的台灣先生,坐定後才發現麵已賣完,所以改吃水餃。因第一次還不知量及口味如何,只簡單點一下。吃畢老婆仍有未飽之感。

老婆因此提議「那我們來吃泡麵好了」。話說,老婆和我都是「類」環保健康人士 (就是雖然無法 100% 做到,但還是嚮往這種理想),因此上次的泡麵時間可能要以「年」來計。月初去花蓮,老婆一度極想在民宿吃泡麵,但她也用極強的理智克制了。這次總算可一償宿願。

考量到泡麵會產生許多垃圾 (包裝袋、調味包、麵盒),處理垃圾亦有時間成本。所以我接著提議:「那我們就在便利商店吃好了」。反正現在都有用餐區,環境不錯,又可輕易丟垃圾,我倆也幾乎從未一起在便利商店用餐,算是新體驗。老婆一聽也說「好」。

我因有事較晚到,老婆已買了兩份一樣的杯麵,不過我一看就覺得「怎麼一樣?」心想:既然難得吃泡麵,當然要體驗些不同的,就再去看是否有其它選擇。一發現有更大、看起來更好吃的,也沒多想就拿了結帳,心理還覺得「這樣才對」。

覺得「好像不對」是開始泡了後,因為「好像有點多」。也在這時發覺,剛才短暫快速中拿的大碗泡麵,麵碗的材質是保麗龍,也是我一直避免的東西。但木已成舟,只能繼續。

因為是新體驗,一開始時還有小小的新鮮感,覺得有趣。拿出相機照下我倆吃麵的樣子,看起來開開心心的。不過一起吃完小碗杯麵,就開始後悔:好像已經飽了,第二碗其實不必要。但能怎麼辦?買都買了、泡也泡了,就硬著頭皮吃吧。

這時才發現,原以為更好吃的大碗麵,吃起來還有點辛苦。除了身體已飽,繼續吃會「撐」;心理對產生的垃圾,也開始有罪惡感。吃完我們都覺得不太舒服,要散散步。但因泡麵味道較重會口乾,半路上我們又升起解渴之念。正考慮是否要再回去買飲料時,我們意識到,這會花更多時間產生更多垃圾,終於決定回家。

回到家已 9pm 多,要開始做睡前準備了。出門前我們曾考慮自己煮或外食。當時的想法是:還有事要做,外食應該較快。不過事後看來,當初若在家應該早已吃畢,反而時間較多。我家妹妹也受到波及。當晚,她罕見的第一次睡覺時大便。據老婆推測,應該是受泡麵影響拉了肚。因嬰兒體質敏感,媽媽吃了不好的東西,透過奶水嬰兒可能立刻就有感覺。

所以我們這一對以「健康環保」自居的傢伙,是怎樣產生許多免洗垃圾、吃過撐的食物、晚上沒空做事、且讓自己四個月大嬰兒拉稀的呢?

分析起來,起因是一個簡單的「那我們來吃泡麵好了」。之後事情都很自然的發生。我注意到,因為平常自己就有些「偏好」或「習性」,一種幾近於反射的傾向性。一旦條件滿足,就會開始執行。但某動作的結果,可能又是下個動作的觸發條件,事情就接二連三的被啟動。

例如以我來說,我喜歡新體驗。因此一旦決定「吃泡麵」,就想讓這個體驗盡量值回票價,吃不同口味就變得自然。此外「求便利」的習性,也導致會想在外吃而非帶回家,但因此就要買附碗的泡麵 (產生較多垃圾)。老婆當初買兩份,則是因她都很體貼,會想要我也有一份。

簡單說,這些「習性」單獨來看,未必嚇人。喜歡嘗鮮、追求便利、或代人著想,都沒什麼錯。但因為是習慣,當不假思索的套在某個情境時,連鎖反應就接腫而來。而起因,只是個單純的「想吃泡麵」。

佛法中有個概念叫「業」,簡單說就是行為產生的影響。而「業」的特性之一是「增長廣大」。以我們常靠習性 (而非理性) 做事這點來看,為何增長就不難理解。因為一旦開始,後續的動作就會在條件滿足時,觸發預先寫好的程式,並產生一連串、結果難料的連鎖反應。這也類似於科學中的「蝴蝶效應」:東岸蝴蝶一振翅,可能引發西岸的風暴。

那要如何面對呢?多察覺自己的習性可能是第一步,留意自己腦中被寫好的程式為何,才有機會去修改或除錯。但若無法看出自己是被習性,而非意志所主宰的,要改變它可能就難。另個我學到的是,真的需要謹言慎行,因為哪怕是些微的開始,都可能滾成巨大的雪球。

Sunday, November 11, 2012

馬拉松與創業


上週末去參加太魯閣馬拉松,不過因最近較少練習,一直擔心可能被載回來 (馬拉松有時間限制,主辦單位最後會用車,把跑不完的人「收集」回終點)。開跑後就思考起這次要怎樣才可完跑。根據個人經驗 ,完跑基本上有三要素:

  1. 保持節奏
    長跑是非常個人的運動。即便上萬名跑者一起參賽,也較像是和自己比賽而非競賽。除了前幾位「選手級」跑者,不用、也不該和其它人競爭。原因很簡單:每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跑速。若為了競爭而加快,很可能因身體規律被打亂而無法持續的跑。

  1. 持續呼吸
    跑步主要就是要有能量和力氣,而呼吸是產生能量的主要方式。持續保持深呼吸,就像提供氧氣燒柴一樣,可持續產生能量。若沒有持續燒燃料,再好的引擎也無法保持運作。但持續的保持深呼吸其實需要某種專注及自我意識,並非容易的事。

  2. 平日練習
    不論當天狀況如何,或多認真的使用特定技巧。若缺乏平日練習,當天也難有好表現。一些可完跑的跑者,大概每週都會至少跑兩三次 10 公里以上的練習。若低於這個練習量,要能好好跑完 42.195 公里就頗困難。

第三點當然已太遲,不過前兩點倒還可以做。過了15 分鐘,因為有做到前兩點,稍為寬心了些,繼而開始想:馬拉松和創業其實很類似,兩者都需要毅力,要持續才會有成果,也是多數人不會輕易嘗試的。但完跑的訣竅,是否也適用到創業呢?

我還沒有創業成功過,所以無法回答。但若參考有經驗的人,也許還是可歸納一下。因此想起前陣子 Y-Combinator 合夥人Jessica Livingston 談投資467家新創公司後,觀察到的成敗因素 (中譯)。她列了幾個,不過我較有印象的是:

  1. 決心 (Determination)
    創業會遇到種種困難,並被各種人事物拒絕。決心包括韌性 (resilience) 及動力 (drive) 兩層面:前者是遇到困難不會受挫而退縮;後者是有足夠的動力持續的往前推進。

  2. 理念不合 (Co-founder Disputes)
    許多新創公司都因創業團隊後來想法不一致,卻無法有共識而分道揚鑣。在公司只有 23 人的情況下,失去一人可能就很嚴重,甚至導致公司瓦解。
  1. 做「有需求的」產品 (Making Something People Want is Hard)
    這是大部分新創公司無法做到的,也是早期最易失敗的原因。聰明和決心雖然重要,卻不夠充份。新創事業要能樂於和客戶、市場互動,改善產品,不然難逃被淘汰。

這三點和馬拉松有何關聯呢?要具備創業的「決心」,或許「找出自己的節奏」會有幫助。簡單說,你不會因旁人說什麼或做什麼、肯定或否定你,就亂了陣腳。創業通常始於某個想法、理念,但過程常會遭到各種拒絕,或遇到一些看似有利,實則偏離目標的機會,使自己背離初衷或核心能力。了解並保持自己的節奏,或許較可抗拒各種外在變化。

理念不合則反應著內部的不一致。也就是對該怎麼做、何去何從沒有共識。創業初期通常缺各種資源。其中一種無形、價值卻很高的資源,就是創業團隊的熱情及彼此相互支持的能力。馬拉松中,資源就是透過呼吸產生的能量,持續提供就可持續跑下去。而創業來說,或許也要持續、有意識的維持初衷或熱情、溝通大家的方向及優先順序,才有機會持久做下去。

「做有需求的產品」則是一種基本功,就和平常練跑一樣。若沒有把「滿足客戶需求」當成最根本的職責,平日就和客戶互動、保持對需求的關注以調整產品。就算是決賽日 (產品放到市場營運時) 拼命用撇步,可能也無濟於事。這是平常就要做,卻也最困難的事。

想著這些,慢慢掌握了自己的節奏,也開始跑得較順。雖然平日練習不足還是反應出來 (最後 10 公里頗痛苦的靠意志力撐完),最終還是在 5.5 小時內完跑。馬拉松的經驗能否用到創業,雖見人見智,不過願所有努力想自我挑戰的人,都可以順利完跑人生的馬拉松。

Saturday, October 27, 2012

早睡早起

昨天午餐和老婆聊到「現在最重要的事為何?」這個話題。我說的第一個是:協助「意門科技」成為一家有機、自然的公司 (也就是不用「農藥」及「化肥」培育的公司,此話後談)。第二個則是「早睡早起」。

老婆一聽到「早睡早起」就笑了出來。因為這聽起來像是小學生的週記。不過,雖然周遭朋友都知道我嚮往早睡,這部分我還沒做得透徹,特別是在女兒出生後,家事公事特別忙碌。

我接著說明理由:早睡早起其實是一種修行,而且是很難的修行。它本身是有特殊意義的。怎麼說呢?「早睡」表示在一天接近結束時,可以「放的下」。「早起」則表示在即將面臨一天的工作及挑戰時,可以「提得起」。能「提得起、放的下」,不就是一種豁達嗎?

也難怪一些大人物都是早睡早起的典型。例如蘋果現任 CEO Tim Cook早上4:30 就起床韓國總統李明博也是 4:30 起床,運動一小時、閱讀一小時;而達賴喇嘛,應該算是修行人中的修行人,每天作息是20:30 睡3:30 起。日本近來的「晨型人」風潮也在談早起的現象。

晚上不睡覺,不論是因為工作或玩樂,都是放不下、放不開、或「想多一點」什麼的表現。照佛家的說法,「貪」是煩惱的來源。雖然是否要「貪」是種個人選擇,不過一旦選擇,後果不論好壞,結果也要由自己來承擔。

我雖然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也無法感受到「靈魂」是否存在,是否會再上天、輪迴。但有件事對我來說是很真實的:每晚的睡眠,我都覺得是一次「死亡」。失去意識、失去反應力、也失去所有的記憶及思考。每晚睡下去,都可能不再醒來。因此會略為反省,今天是否已盡力、好好的生活。

能否「早睡」,對我的另一層意義因此是:「我能否坦然面對死亡?」換言之,當「失去意識」這件事來臨時,我是否可接受、面對它?這是需要去學習、甚至練習的。因為當「死亡」真的來臨時,就算你有一千件待做的事,都無法再處理了。你會「被迫」要「放下」。

對很多人來說,「死亡」是可怕、令人恐懼的事。雖然恐懼背後,多多少少都是因為害怕失去、無法「放下」。但若仔細的觀察:「無常」的確是生命的本質,甚至是種必然。與其抗拒,不如學習接受,對達到自己內心的平靜,或許較有幫助。

老婆班上的一位學生,幾天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大四學生,花樣年華,這週稍早還開開心心的和大夥拍畢業照,前一晚還和同學相約一起上課。但人其實就離開了。對她周遭的人,都是難過及不捨。這位同學雖然我不認識,每個人的感受或也不同,但我學到的是:「死亡」和「無常」的確真實。如何去面對及理解它,對能否活好生命本身,是重要的。

每晚睡前,因此是個好的學習機會。可以問問自己:今天是否過得真誠、踏實,是否可心無掛礙的安睡、放下。如果不行,也沒關係,至少可以設立這樣的目標,慢慢去努力、實踐、達成。我現在的目標是:11 pm 前入睡,6 am 醒來。這樣可用 1.5 小時盥洗、寫日記及寫至少30分鐘的程式,再用另 1.5 小時來運動。這樣 9 am 前,一天最重要的事,就都做完了。

願大家晚上都可早睡,也可愉快早起,享受生命每天的美好 :)

Sunday, October 21, 2012

熱情、能力、市場

這週開始時感到待做的事很多,但讀了篇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的文章後,決定先撥出點時間回顧自己的現況。

那篇文章的大意是:很多時候做事所以「成功」,是因為專注於該事。但成功後,因得到新的資源及機會,導致做的事變多且雜。新的分散或不專,卻是導致事情接下來「失敗」之因。因此某方面來說,保持成功需要有心、刻意的去「做更少的事」(disciplined pursuit of less)

我把自己待做之事,依輕重緩急排列後,也將這些事依「熱情」(Passion)、「能力」(Talent)、及「市場」(Market) 三個面項來歸類。令我驚訝的發現是,其實目前大部分待做之事,都是「市場」導向 (預計可獲得某種利益)。也許某些亦屬「有能力」做,但不少卻缺乏「熱情」。

該文章是引述 Jim Collins 先前關於「刺蝟效應」的研究,也就是能夠持續保持優異成效的人或公司,常是因為只從事於「熱情」「能力」「市場」三者交集之事:只專注做「同時」符合這三項的事。這要做到頗難,可能也要對不少機會說 No。不過若能做到,結果通常不錯。

這篇文章對想減化事情也有些具體的建議及技巧,包括:

  1. 用更嚴格的條件篩選: 不要僅問「這是否是個好機會?」而該問「我是否完完全全喜歡?」(do I absolutely love this?)
  2. 問「何為必要?(essential)」並把其餘刪除: 這邊的觀察是,不論做事或環境,常會越來越「混亂」(例如桌子不必刻意就會越來越亂)。因此,把待做的事設時限 (如某本想讀的書,想回的信)。若時限到還未做,就整個刪除 (表示其實並非那麼必要)。另外,在新增活動前,先刪除舊活動。也就是除非做某件事比現有的事更有價值,不然就不冒然開始。(印象中,這也是巴菲特管理行程的方法:若新增一個約會,就會把某個原定約會改期或刪除,避免過忙)
  3. 避免「擁有者效應」(the endowment effect):簡單說,我們常把已擁有的東西看得比實際價值更重要,因此會不想放手。要避免此問題,可換種方式來看:若你並不擁有這個東西 (也許是某個資源、機會、或職務),你願意花多少代價來取得它呢?若其實不願意付出太多代價,那就表示這東西其實可放下。

在分析自己的現況後,我決定對工作做些調整。和夥伴討論後也覺得簡化或許會更好。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實際結果如何,但感覺這是朝正確的方向多走一步。

其實讓我較有感觸的是,我們常有些決策,是因為以為可以帶來某種利益,而去追求或承擔。但卻忽略了這是否是自己真正喜歡或有熱情的事。給自己的理由常是:「因為現實如此」或「等我告一段落,再來做喜歡的事」。

不過常見的情況或許是:「有市 () () 情」的事做久了,自己的熱情也消失了。等到多年後再回首,發現除了得到其實已無太大意義的「利」外,一無所有。這是可惜的事,也是希望能持續警惕自己的事。

Sunday, October 14, 2012

關於真正的效率

上週對自己工作效率做了些觀察。不過這幾天因一本書在思考另個相關、但略為不同的問題。

作者是位和老婆、18個月大的女兒,一起在紐約生活的作家。平日關心環保,對北極熊因溫室效應導致冰層融化,游不到浮冰而溺斃、甚至餓得吃起彼此的幼熊,會感到憂心的人。

他一直覺得人類該停止一些破壞性活動,但深感無力 (「如果政府無作為,我又能怎樣?」)。他雖然抱怨連連,每天還是繼續生活。直到有天突然想通,或許不是無法改變,而是能否挑戰自己,改變自己。他因此決定來實驗:在現代化都市中,是否可能過一種對環境無害的生活。也就是說:負影響 + 正影響 = 零淨影響 (no impact)

他了解這不是一蹴可幾的事,因此分階段進行:第一階段不製造垃圾 (不用一次性產品、拒絕包裝)、第二階段只用不排放二氧化碳的交通工具 (步行、腳踏車)、第三階段則透過食物選擇,把環境影響降到最低。同時透過種樹、清垃圾、捐款,試著產生正影響。

實施後,才發現困難重重,因為將資源平白浪費的生活方式,已根深在我們的日常行為。為了便利及舒適,我們使用許多一次性產品,大量的耗用能源並產生垃圾,並導致環境生態問題。若我們因此更快樂,也就罷了。偏偏為了擁有這種「消費力」,我們長時間工作、和家人疏離,並透過媒體來麻痺工作的疲勞。結果卻是,我們變得更累、更孤單、也更不快樂。

他的實驗讓他察覺,我們的消費式生活,可能只是個無窮止盡、但和真正快樂無關的迴圈。

有天他帶女兒從保姆家回來,卻遇到大雨。因為不搭交通工具的原則,他只能眼看著許多空計程車從旁而過。他試著撐傘讓女兒不淋到雨,但女兒卻開始哭。一個大風吹來讓他們都淋濕 ,女兒卻不哭了。他試著遮雨,女兒又哭了。幾次下來他才注意到,女兒不是被雨淋濕而哭,她是因為雨傘害她淋不到雨才哭的。

另一天,他想帶女兒去公園玩,女兒卻玩起路上消防栓上的小鏈子,他一開始還想快點帶她「去公園玩」,但在女兒大哭後投降。他才驚覺,其實不用到公園,女兒已經玩得很盡興了。

效率或許可被定義為:用更短的時間,完成既有、甚至更多的工作。簡單說,從 A B點,可以更快的達到。不過,若我們更快完成更多事的結果是:把自己累死、和親友疏離、並造成自己的不快樂。那也許我們已忘了,效率真正的目的,或我們做事原有的初衷。

如「與成功有約」的作者 Stephen Covey 說的:我們該小心,當很快的爬上一座山時,才發現那並非自己該爬的山。這表示,做的事雖然有效率 (efficient),卻非有效益 (effective)。當事情的快,其實已偏離我們真正的價值觀、信念、或內心渴望的事物時 (如愛、被接納、被尊重、平靜、快樂)。或許是該停下來,慢一點做、多一些想,什麼才真正重要的時候。

下雨的那天,結局是這樣的:

『當我終於學會不再把周圍風景只看成檔在這個地方跟下個地方之間的空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是這樣的:我把伊莎貝拉從肩膀上放下來,讓她跳進一個小水坑,濺濕了她的鞋子和褲子,為了好玩,我也跳了進去。伊莎貝拉開心地笑了,她伸直手臂用手掌接雨水,她張開嘴巴,伸出舌頭,抬頭仰望天空,我也試著那樣做。』
Colin Beavan 環保一年不會死」(No Impact Man)

Sunday, October 07, 2012

工作的效率問題

這週的工作像在洗三溫暖:前幾天效率相當好,很短的時間就有具體進展,也讓專案順利進行。後幾天則卡在一個項目許久,數天都沒進展。進度的遲緩,讓我甚至會想避開做事。

這種感覺對從事創作工作的人應該不會陌生,不論是寫作、寫程式、或設計。有時工作效率有如神助,有時卻又感到怎樣做都沒效果,甚至下一步為何都不清楚。

自己對這個現象一直很感興趣,也一直想去找原因:為何創造性工作的生產力會有很大差異?在不同人之間,或同個人在不同時點,差異可以到非常大。有些人似乎有強烈、旺盛、且持續的生產力,似乎「產出」不需要任何特別的力氣。但多數人對於持續生產,都會遇到門檻及瓶頸。關鍵點到底在哪?又該如何提升一個人的生產力?

我並非專家,不過這週有些個人觀察想分享。我那些生產力較高的時刻,大概有幾個共通點:

  1. 無干擾的專注:完成該工作的優先順序被排得很高,高於其它一切待做、或需要做的事。因有極高的優先順序,所以一切其它干擾都會被排開或忽略。

  2. 知道作法:對這件事該怎樣做,已有概念要如何進行,或已有個想法想嘗試。這時候去做,相對來說較為容易,較有掌握感、也會較有進度。

  3. 要交件:當有東西要交給合作夥伴,以利他們那邊可繼續進行,同時了解自己的延遲會卡到別人,對整體結果有負面影響時,會較謹慎緊張,工作也較有成果。

其實23,最終都會成為第1點。換言之,能否專注的做一事,似乎是工作效率的關鍵。這和多年前John Carmack 在回答「好的程式設計師該有哪些特質」時,提到“focus is extremely important類似。當然讓每個人可專注的原因不一,但專注似乎是項必要條件。

觀察較沒生產力的時間,看來一些共通點是:
  1. 不知如何下手:簡單說就是被「卡」住了,而這通常和做新嘗試有關。因為不夠熟悉,所以連怎樣開始都不知道。另種情況是雖有多種作法,但似乎各有優缺點,難以取捨。

  2. 被干擾:可能是該工作的時段,有其它事需要臨時或緊急的處理。這時就要先放下手上工作,處理完後才能繼續。但原先進度就要花時間重建,才能再進入狀況。

  3. 無援助:雖說不受干擾是好事,但遇到困難時也較易分心去做其它事。反之,我發現若和合作者「一起同時做事」(如寫程式的 Pair Programming)。有卡點時立刻討論。即使沒有互動,單純的約好「一起工作一小時候再來看進度」。一點人際上的牽制,似也有助於執行工作。
以寫程式來說,若一天可專注工作三小時,其實已有「可交差的」生產力,若能做到六小時以上,就算是相當 productive。以這樣看,一天工作其實不必到 8 小時,就可有一樣、甚至更好的成果 (因為省下的時間可用來學習、或放鬆思考下一步的優先順序、或事情該怎樣做)

不過除了把事情完成外,是否在做正確的事 (The Right Thing) 也很重要,甚至更為重要。不少人若慢慢爬,都可爬上一座山。不過若到山頂時才發現,其實自己該爬的是另一座山,那不論原先這座山爬得多快,也就不是重點了 (所謂 Begin with the End in Mind)

總之,保持專注似乎是工作效率的來源,至於如何產生專注,雖可能因人而異,但讓自己對優先順序有較強的感覺、或先想清楚下一步該怎樣做,似乎對提升專注及效率會有幫助。

Saturday, September 29, 2012

Less is More

17 歲那年剛從美國回台灣,就遇到生命中第一個較大的挫折:下飛機兩週後去考聯考,結果 7 科總分才 150,連繳志願卡的最低門檻180分都沒有。對從小就被父母灌輸,讀到研究所畢業才是正途的我來說,第一次發現生命的軌跡,似乎不如原先預期。

當時面臨的一個問題是:是否要繼續?但捫心自問,我對「讀書考試」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或能力。對我來說,那是痛苦又事倍功半的事。因此開始想:為何我要讀大學?而不是做自己更感興趣的程式設計?當時的主要答案是:因為有學位才有好工作,也才會有好收入。

我又問自己,若賺不到所謂的「好收入」會如何?發現答案是:那就有很多東西無法買或擁有:無法買車子、無法買房子、也可能無法過「好的生活」。我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是:那介於擁有車子、房子、好的生活,和做自己喜歡的事,該選擇哪一個呢?

我發現,如果我可以不需要車子、房子、和好的生活,那就不一定要有好工作、好收入,也就不一定要讀大學,或為了進大學,去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我還是可以去讀大學,但那會是一種「選擇」,而非一種「不得不」。我可以花大部分 (若非所有) 的時間,做自己喜歡及想做的事,讓自己更快樂。

17 歲那年,發現一個道理:若我每個月只需不到一萬元台幣就可生活,那我就不需要為了錢,去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也可以擁有,選擇要做什麼事的自由。我發現這種「選擇的自由」對我來說更為重要,所以從那時起至今,我每月的花費都在一萬上下。

我後來發現,因為這個選擇,我可以在很多時候,做出很多人無法做的選擇。也可以在很多時候,仍然忠於自己的初衷,繼續做著自己喜歡做、及想要做的事,而非受制於外在。

後來因緣際會,我還是進了研究所。不過第一次和指導老師會面時,就表示自己「只想做研究,不打算畢業」。因為不打算畢業,所以我把許多畢業要求,都盡量延後,而專注在真正重要的研究上。也不須因擔心無法畢業,而強迫自己做一些只是為了滿足老師或制度要求,而「不得不」去做的事。

不過也因為有機會專注在最核心的事務,後來在實驗室只待三年,就達到主要的畢業要求了。

這個原則,在自己開始有小孩後,覺得也很適用。許多父母會覺得,現在養小孩要花許多錢,因此「不得不」要多賺點錢,「不得不」在外面長時間工作,也「不得不」做很多自己雖不情願,但「不得不」做的事。

我對小孩的期望很簡單:就是「健康、快樂」。至於教育,只要會「聽說讀寫、加減乘除」即可。我發現,若把期望降到最低,要花的錢、要煩的心,可以少很多。不但自己負擔較低、壓力較低、也有較多時間陪家人小孩,甚至自己來帶小孩。

道理其實很簡單,也是老生常談:降低要求就容易滿足及快樂。知足常樂、無欲則剛。

直到很最近我才知道,原來有個名人,每個月也花不到一萬台幣,看來實踐這個概念的,的確較有機會獲得自由。

Saturday, September 22, 2012

價值與價格


昨天老婆生日,一起推著嬰兒車到我家旁,新開的義式小館晚餐。

這家餐廳剛開,還在「試營運」。先前問過可否做素食 (因老婆和我都是茹素者),前幾天朋友吃過也推薦。基於好奇,也基於想給開店的年青人一些鼓勵,老婆和我都想去嘗看看。

其實這一區已有些餐廳,附近更早也開有義式料理,不過我們吃過後不感到特別,就沒再拜訪。這次也是想看看,這家店是否有機會做起來。

早在未開張前,路過就常看到店門前的小圓桌,擺滿著飲料,旁邊坐著兩三個年輕人,邊討論邊喝飲料,似乎在規劃什麼。時而抱頭、時而思索,一看就是為了某個夢想準備創業的樣子 (簡單、灑脫、而隨興)。他們似乎不太在意周遭人的眼光,而埋首於自己的規劃。當時也在想,不知他們是玩真的,或只是年青一時的創業衝動,想一圓開店的夢。對創業的艱難卻未必了解,或抱有羅曼蒂克的想法。

就這樣我們來到這家店。點了一盤麵、一碗沙拉、及一盤薯條。吃過第一口,老婆就告訴我:「我覺得這家店會做起來」。我也同意。

因為店面不大,我們坐的 1F 吧台沒幾個位子。不過一坐就發現花瓣一般的燈光從上投在桌前,頗有特色。店內的擺設和空氣中慵懶的義式歌曲,的確有在國外用餐之感。食物部分,沙拉的醬料配得入口,手調的紅茶有淡淡的薄荷味 (調茶的男生,就站在前方吧台工作,很不好意思的聽我讚美)。麵除了造型佳,口感和調味亦是大飯店水準。

我和老婆因此有個愉快的晚餐,女兒也很乖的沒怎麼吵鬧,略為哄哄就安靜,似也 enjoy 這家餐廳的氣氛。而這過程中,至少又來了三組客人,到樓上座位用餐。

結帳時和看似老闆的年青人小聊。他看來很年青,才從學校畢業。問他為何選在這邊開店?他答因為想先試練團隊的能力和默契,不想一開始就做太大或宣傳。另一側較明顯的店面租金也較貴,因此先挑這面較小、不明顯的位置。我再問他是否以附近住戶為客群 (因附近是大批的住宅大樓,有許多住戶)。他的答案讓我驚訝:不是,是希望做到外地客人,因食物好吃才過來,甚至是專程慕名而來。客群因此未必是附近住戶。他們的價格雖較貴 (一份麵約 200-300 ),但用的材料也相對較好,較有品質。

聽了他的說明,可以感到老闆的雄心,也看出一種或許在年青一代老闆間,將要普及的思維:我們帶來的是「價值」,而非「價格」。你來用餐,是因為我們的東西真正好吃,有這個價值,而不是因為我們離你較近、或東西比較便宜。

記得先前讀PaulGraham 的創業文章時看過:餐廳競爭很激烈,很多都活不到一年。但食物棒的餐廳似乎總會成功:就算餐廳很貴、很擠、很吵、很暗、很遠... 甚至服務很差,人們還是會持續來。當然你可以用些花招,讓普通的食物亦吸引到顧客,但這樣其實風險較高。比較簡單的作法是:直接把食物弄好吃一點。

這家店已得到我和我老婆「覺得好吃」的評價,希望他們可以做起來。這家名叫「咕咕義小餐館」(Bistro Good Good Eat) 的店,至少從名字看來,已抓到一個精要:要「好好吃」才行。

Saturday, September 15, 2012

聽說讀寫、加減乘除

女兒最近剛滿兩個月,和老婆決定先自己帶看看,暫不請褓姆。這在我和老婆都有全職工作,又無父母協助下,最近還蠻忙碌的。

不過有個感覺是:自己生的小孩,總要自己「負責」:) 在台灣很習慣 out-sourcing,例如吃飯可以 out-source (外食),學習可以 out-source (補習),申請學校可以 out-source (代辦),當然養小孩也是可以 out-source (保姆)。自己雖無法免俗,常常外食。不過總覺得有些事該自己來,才能真正體會其中的快樂 (或辛酸)。不然人生縱使過去,不免有些白活。

也會和友人聊到小孩未來的教育,怎麼教,讀什麼學校等的。我都會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引起的反應,若非驚訝,就是感到不可思議。

我會說:我家小孩未來的 formal education (正式教育),只要學會「聽說讀寫、加減乘除」就結束了,剩下的隨她自己發揮,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任何額外的學習,除非是她自己要求的,不然我們不會主動給。甚至若需要錢,部分也要自己想辦法。我老婆這時就會再補充:只要她品性良好,健康快樂就好了 (真是慈愛的媽媽 :)

我這樣的想法,部分根據個人成長經驗,部分來自他人的啟發。

其實從小到大,我和學校體制一直不太「相容」。小學在台灣雖還算愉快,但作業總是最後才做。大學則是一連串的災難 (對我和學校皆然):前後考過三次聯考、一次轉學考、從同間學校拿過三張退學通知、研究所換過三次指導教授,一次也差點要被踢出去,...

也一直覺得:大部分自己感到有用的學習,都是自學來的。包括怎樣寫程式,怎樣與人互動、怎樣teamwork... 等等。令人尊敬的老師雖還是有,但負面教材式的老師不幸的居多。

我老婆的話,雖然已在大學任教了,她會的實用數學,大概只有小學程度。我的話,雖然已要靠程式專業來生活,但學校學的多數東西,早就都還給老師了。

一次機緣聽到瑟谷小學的模式 (中文版:瑟谷傳奇):基本概念是:此間「學校」沒有任何制式課程,所有的大孩小孩,都是基於興趣,自己去找想做的事。可以是玩 (某生每天上學,除了釣魚外啥事都不做,一連好幾年),可以是學 (有人去廚房和廚師學怎樣做菜、或找懂的人學數學)、也可以是做事 (自己辦拍賣會籌款去旅行)。裡面的學生,雖然不一定知道今天在學校會做什麼,但一定知道自己感興趣的是什麼,將來要做什麼。

一位學生因為對「死亡」著迷,不僅閱讀大量書籍,到臨近大學參與解剖課,離開後也開了家成功的殯儀館。一群學生,因為主動想學,在六週內把美國小學六年的數學都學完了。這個故事被另位數學老師聽到後,覺得十分合理:因為數學並不難,難的是通常學者無心。

我得到的啟發是:人只要是做自己感興趣、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得很好。

所以,「聽說讀寫、加減乘除」是最基本的工具。工具齊備,就可自己去探索世界,享受人生這個旅程了。

祝我家妹妹,這趟旅程愉快! :)

Saturday, September 08, 2012

創業及資本主義的「秘密」

最近在閱讀 PayPal 創辦人 Peter Thiel 今年 (2012) 開始在 Stanford 開設的 CS183: Startup 隨堂筆記,收獲頗豐。先前對 Peter 認識不多,不過讀過這些筆記後,對這位前輩深感尊敬,也覺得他除了創業有成,亦是位思考深刻的思想家。

Peter 本身的背景是法律,原本差點就要被選當聯邦法官。但因命運的安排,法官沒當成去了金融圈,幾年後因看上 Internet 上的付費商機而創辦 PayPal

這份筆記記錄 Peter 對創業、矽谷、及資本主義發展的種種觀察及理論,也挑戰許多我們對創業一些常有的「誤會」,相當推薦所有對創業感興趣的人一讀。不過這邊我先挑個蠻有趣的概念來分享。

簡單說,Peter 認為每個 startup (或成功的企業) 背後都代表這一個「秘密」(secret)。何謂「秘密」? 就是雖然是真理 (truth),卻很少人知道、或認同的事情。舉例來說,Google 成立時已有數家公司在做 search,包括 Yahoo, AltaVista, Lycos 等。Yahoo 對此業務甚至不太重視,因為覺得已經沒太大改善空間了。不過 Google 知道一件別人未注意的事:透過網頁間的關聯來搜尋,會比單純比對頁面關鍵字更有效。他們證實了這個作法,也建了家典範公司。

這是所謂的 natural secret (自然法則秘密)。除此之外,另一種是 human secret (人為秘密),就是基於某些理由,持有者不方便或不願透露的。一個有趣的「人為秘密」是競爭的價值。多數人可能會覺得資本主義的本質就是「競爭」,有競爭才有效率、進步。培養自己的諸多能力,高人一等,才有「競爭力」,也才會成功。

但或許,競爭對產生價值,甚至其本身的價值,可能根本被高估了 (over-rated)。簡單來說,當一個市場是經濟學中的完全競爭狀態時,一切都以最透明有效率的方式運作,利潤是最微薄的,只有「工錢」可賺。反之,在一個獨佔或寡佔的市場,賣方通常可自訂價格,其超額利潤不僅存在,也較豐厚。因此,以創業來看,第一個問題可能不是:「要怎樣才能打敗競爭者?」而是「什麼市場獲利可期,但根本還沒人做?」這樣才有機會帶來最佳獲利。

有趣的是,這個「秘密」不被人知,部分原因是已經在獨佔或寡佔市場的高獲利公司,通常會大叫著競爭激烈,讓別人以為這邊有可怕的競爭,而不想或不敢進入 (達到他們繼續獨佔的效果);而處在競爭激烈中的低獲利公司,為了和對手做出區別,通常會大叫著他們是最獨特的:有獨特的商業模式、獨特的產品、獨特的客群..,導致聽者以為就是因在這種低競爭的市場,才獲利不良。

Peter 的建議因此是,若要創業,該問自己:「什麼重要的真理,很少人會同意你?」("What important truth do very few people agree with you on?") 而商業版的說法就是:「什麼有價值的公司,沒有人在建立?」("What valuable company is nobody building?")

身為資本主義下的成功者及第一手觀察者,Peter 有頗多經驗及見解。不過這類的資訊或知識,通常只在同業或朋友間分享。他願意跑到 Stanford 開課並公開他的觀察,是非常難得的。這邊要感謝他的分享,及把這堂課內容記錄下的學生 Blake Masters

Saturday, September 01, 2012

市府補助申請感想

前兩天去了台北市政府對我們申請的「產業發展獎勵補助計劃」做報告,頗有感觸。雖說是十分感謝委員最後的支持,及承辦單位極力想協助我們的心,但還是感到許多挫折。

這個補助基本上就是:針對在台北市設立的公司,可提出 proposal 來申請研發相關的補助。政府最多可出到一半,最高到 300 萬的總經費。算是補助非貸款,所以不用還給政府。對小型公司來說,不無小補。先前也因這樣,所以合作的「意門科技」有去申請。

前陣子亦有朋友感興趣,想問我如何申請,過程如何。而我的建議,從那時到現在仍然是:可以的話盡量不要,過程相當辛苦,且可能要付出許多成本在行政事務上,有時多到讓你無暇專注在最核心的研發或經營上。

其實這個計劃立意良善,若執行妥當應可協助許多新創公司,度過最艱難的草創期。但問題在哪呢?負責計劃執行的人員其實都很 nice, 也很幫忙。而審查的委員,也盡心盡力的在把關,希望政府的錢沒亂花,而花的錢可產生效益。大家都在做該做的事,但感覺仍事倍功半。

若說最核心的問題,應該算是「制度設計不良」。

怎麼說呢?首先就是要提出申請,要先產生厚厚一本的申請書,光是產生,就可用到一個全職人力一兩個月 (我們是用了數月慢慢產生的)。這也是為何有專門的顧問公司會協助公司申請,且生意很好。審查過後,光是 copy 就要 7 (對那些樹真是過意不去),而後續的會計記錄、工作時數登記 (對軟體公司來說非常不適用)、研發記錄簿 (希望看到每天寫、且有研發人員、主管的簽名)... 厚厚一疊的 paperwork

審查過程中,我們很大的挫折是:委員根本無法了解我們在做什麼。當然這一部分和我們的報告能力不足,無法有效傳遞主要價值有關。不過有種感覺是,因是學術界背景,除了對產業現況不見得熟悉外 (但還是要盡責的給予批評和質疑),對創業過程的艱辛和困難處,也大概無相關經驗可感同深受的了解。因此可能會用對中大型公司的制度、營運規模、及產業契合度,來要求一個新創公司。

其實新創公司 (startup) 本身,就是還在摸索中的一個暫時性組織 (a startup is an organization formed to search for a repeatable and scalable business model”Steve Blank)。包括產品、營運模式、客戶,可能都還不明確,還在找出一條生路。可能也還沒生意上門,處在燒錢階段。此階段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嘗試、試誤、鎖定主要客群、了解他們需求,並解決他們的問題。因此,探索過程中的失誤、延遲、轉向,其實都在所難免。

但對在穩定公務體系的人來說,這種動態的改變可能很難去了解及體會。因此會有諸多質疑及不解。也會不了解為何太多的 paperwork, 審查點、查核、報告,其實不僅對進度沒有實質幫助、反而可能會害慘了 startup, 花費僅有的少數資源在非核心活動上。

這也很難去怪執行的人員,因為他們也是從自己的角度,盡己所能的做好該做的事。所以較有機會的是:雙方要多對彼此的 model (新創公司對公務體系, 及公務體系對新創公司) 有意願去了解、學習、改善、及調整。事情才有改善的可能。

希望未來十年後,我們會看到一個 much more start-up friendly 的環境。:)